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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甸“糖”,我们心中的一点甜

发布时间: 2022-04-18 09:03:25

来源:保山日报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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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家在施甸。我的祖辈们把对糖糕饼酥的认知都用一个“糖”字概括了,他们说的买糖,往往指的就是糕点一类的吃食。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也总不忘给父母带上“糖”,牛舌头饼、荔枝酥、芙蓉糕、赖饼、开口酥、鸡蛋糕、芝麻饼、皮糖……都是祖辈们记忆中最甜的“糖”。他们对糖糕饼酥的这种偏好大抵是源于“糖”保存时间久,能给人在辛苦的劳作之后迅速获得饱腹感,又或者是经历生活的苦难之后收获甜蜜的最直接的方式吧!777保山日报网

  外婆家和施甸街隔着十几里山路,重重山坎,隐隐作痛的风湿,将外婆彻底和施甸街隔绝开来。外公是连接外婆与施甸街的一条小路,每逢街天,外公一路辛苦而来,称上几斤外婆口中的“夹沙糕”“到口酥”,晌午,外婆的针水滴尽,便拿出来给她就着茶水吃。方形的雪白的口酥捧在手上,像一块被太阳暴晒之后“咔嚓”几声龟裂的土地,龟裂的表层能吃出绵密的口感,之后便是脆脆的饼底。一口饼、一口糕,抚慰着老人身体的疼痛。777保山日报网

  外婆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外公不再来赶施甸街了,或许对于他来说,那个期待着吃糖的人不再,他赶街、买糖就没有了目的。这样漫无目的的时间持续并不长,一段时间后,他还是习惯性地出现在施甸街的饼摊,还是会称量起他熟悉的糕饼,一样的品种、一样的斤数,然后默默离开。心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最能体会。我在想,这是最好的怀念方式么?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逢着多年来味蕾上积蓄的甜甜的味道,缓慢地踱步,想要去叩开一道能够穿越生死的时空之门,他或许满心期待,说不定在哪一个角落或是一次不经意的转身间就能看到那张相伴一生的脸颊。那就用尽这余生,就这样慢慢咀嚼、慢慢等待吧,等待着最终的重逢。777保山日报网

  我的奶奶也喜甜。在她床头的小柜子里,藏着一只铁桶饼干的空桶,她打裱布换了钱就会到木桥头买上几块赖饼,她伤风感冒的时候,姑妈也会拎上几个筒子糕来看她。她总是会把这些糖糕饼酥用旧报纸包裹起来,藏进空桶里。我知道奶奶的这个秘密,嘴馋的时候就会在奶奶的木床上磨蹭着不肯走,奶奶当然也知道我的用意。实在纠缠不过,她只得用手指勾起圆环,轻轻一拉,柜门发出“吱吱”的声音,我眼巴巴地望着,吞咽着口水,在我满怀期待的眼神中奶奶掰下一半赖饼塞到我手里,又赶紧用报纸把她心爱的“糖”裹得严严实实。我手里的半块赖饼,散发着甜蜜的气息,又酥又绵的皮里是一层细细密密的白糖,在白糖的中间夹着一层厚厚的豆沙。我小口小口地抿着,生怕咀嚼得太快会错过了其中的味道。吃完赖饼之后,我舍不得喝一口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饼的香气在唇齿间留得更持久一些。777保山日报网

  奶奶喜甜的这种味觉遗传基因在姑妈和我身上体现得最为深刻。而且这种基因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减反增。我的姑妈年近七旬,去年中秋,她亲自试吃了好几家饼摊的月饼,对各家月饼馅料的构成了然于胸,在几番对比中找出自己记忆深处最纯正的中秋味道。然后,姑妈会如孩子一般告诉我,今年的中秋她要买谁家的月饼。我想,她终于找到了她心中的或是最接近她心中的甜的味道,或许这个甜味和她当年在山坡垦荒后饥肠辘辘之时最想咀嚼的味道是一样的吧!777保山日报网

  而我对“糖”的偏爱,就是每年秋季刚开学,我就对中秋节翘首以待了。我念小学时,每每路经木桥头,总会用鼻子用力地嗅着临河而依的小手工作坊里飘出的浓郁的鸡蛋糕的香气,也会脑补着面粉和鸡蛋是经历了什么,才会产生这样的味觉效应,甚至还感觉到了烘烤的温热气息。我也觉得奇怪,明明在我鼻腔打转的是甜蜜的,是温柔的感觉,这样的轻柔,却被叫作“打饼子”。我想我对甜的向往,一直都是源于甜的来之不易,从儿时尾随奶奶追着想吃“糖”,到年幼闻味食“糖”,无不证明,生活中的“糖”多么宝贵,带着甜的味道是什么,甜又能分出多少种不同的甜来,让我越发迷恋这甜了。777保山日报网

  甜是一种味道,更是一种生活。“糖”融入了人生中很多重要的时刻。庆生时,“糖”是生日蛋糕;庆丰收时,“糖”是月饼;娶亲嫁女拿八字时,准姑爷家的鸡蛋糕要分到家间各户……这种甜蜜,参与了无数人生命中的幸福时刻。777保山日报网

  在我六岁生日的时候,终于有了第一个生日蛋糕。蛋糕是在施甸的食品公司,就是现在的富滇银行附近买到的。我依稀记得,生日蛋糕用一周玫红色的纸围绕着,没有现在精致的裱花。后来,我专门采访过施甸街的打饼人,终于弄清楚了儿时萦绕在鼻腔的那股甜味。777保山日报网

  30年前,在作坊门口迎着初升的太阳,打饼人正在做施甸街的第一个生日蛋糕。家里的一个江西租客从昆明带回了一个叫“生日蛋糕”的“糖”,打饼人为生日蛋糕着了迷,世代以做“糖”为生,竟不知有这样的“糖”。打饼人激动了几天几夜,托朋友为自己买回一盒“裱花嘴”。拿着“裱花嘴”研究了几天,用白布缝制了“裱花袋”,把猪油和面粉混合,添加色泽自制“奶油”,开始第一次裱花,却并不知道“裱花嘴”的用法,只好一瓣一瓣地挤出玫瑰花瓣,再一瓣一瓣地贴到蛋糕上,一点一点地画出十二生肖的平面图案,无法给生日蛋糕做边,就用红纸裹一圈。后来,打饼人想做立体生肖,琢磨之后,想到了荔枝酥,在荔枝酥上涂抹“奶油”粘出动物形状,用划豆粉的豆粉刀尖戳起转移到蛋糕上,一口咬下去吃到一嘴白砂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生日蛋糕”以“尺寸”定价,反正也是糖,就论斤卖。经过拜师学艺之后,才弄明白花旗奶油要加糖打发、要顺时针裱花……想起当年自己各种捣鼓的窘态不由得暗自发笑。但这一切,无不见证着打饼人用心做好“糖”的执着追求。的确,要想收获甜,就必然要经历汗水、痛苦、等待、焦灼……百般滋味!777保山日报网

  原来,甜不仅是一种味道,更是一种情感的表达。外婆的“甜”是对抗身体疼痛后的自我鼓励,外公的“甜”是另一种怀念也是另一种相守的方式,奶奶的“甜”是对艰难的生活葆有的希冀,那年我双手托起的生日蛋糕,在我的身旁坐着奶奶,我的身后站着父亲、母亲,母亲怀里抱着弟弟,那是人生中永远值得回味的“甜”!(罗春莉)777保山日报网

责编:姜维777保山日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