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少将与一座铁索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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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25日恢复重建的河西铁索桥
□ 张月和
2022年11月25日，拥有百年历史的河西铁索桥在被拆除二十年之后恢复重建，对于国家级传统村落腾冲市滇滩镇河西社区来说，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古桥重光，铁索飞渡，桥亭翼然，乡人游子，漫步其间，怀古思今，百感交集。
龙川江上游有西沙河、明光河、界头河三大支流，发源于姊妹山麓的西沙河，俗称大沙河，流经河西海棠箐村口的津梁古渡，古时曾架木为桥，却常被洪水冲垮。
河西铁索桥，俗称链子桥，是一座由河西贡生李春荣、少将李成祯父子两代人，历经两个朝代，耗时二十一年倡导兴修，由当地绅商士民众志成城，捐资投劳建成的。
李春荣，字钟南，清末贡生，当地乡绅，热心公益，曾捐资支持辛亥腾越起义。清朝光绪二十四年(1898)，李春荣等乡绅组建桥会，并以李春荣为会首，开始捐资集资兴修河西铁索桥。历经周密部署，稳步实施，桥梁于光绪二十八年(1902)初步建成，却以桥墩太矮等原因，不幸于民国四年(1915)三月二十七日被滔滔洪水淹没。
就在贡生李春荣等人为桥梁被洪水冲垮而扼腕叹息之余，时任靖国军混成团团长的李成祯于民国八年(1919)回乡省亲，竭力倡导，终于建成河西铁索桥。
李成祯，字梓材，云南讲武学堂毕业，靖国军混成团团长、滇军步兵团长，授云南陆军少将、四等文虎章。
1911年8月，李成祯与张绍楷、周志仁、杨体震、甘澍、沈宗周、王树藩、张怀信、郑森、陈少平、李克昌、李文采、郑育民、赵书瀚、王廷襄、段廷佐、赵逢源等十八名云南讲武堂特别班同学一起冒雨奔赴临安(今建水)，入伍不久即参加辛亥临安起义。起义成功后升排长。1912年1月，李成祯率领一部人马，投身于援川队伍之中，率部参与占据泸州、叙府、自流井等地，以屡立战功而被提升为营长。5月6日，李成祯率部抵达昆明，参加援川庆功大会，随即率领步兵第三团第二营，在团长欧阳沂指挥下驻军临安。步兵第三团分为三个营，第一营营长马鉁，第二营营长李成祯率部驻临安南校场，第三营营长杨复光率部驻扎北校场，与一、二营相距一公里。驻军临安期间，唐继尧秉承袁世凯意志，在云南大肆剿杀在大理响应“二次革命”的滇军下级军官杨春魁及其牵连者，加之临安富滇银行被土匪所劫，李成祯等人救援不及时受到牵连，曾一度被撤职，不久调补充队仍当营长。1915年12月13日，袁世凯宣布废除共和政体，实行帝制，改国号为中华民国，年号洪宪，自任皇帝。12月25日，护国军第一军以蔡锷任总司令兼第一军军长，罗佩金任第一军参谋长，李曰垓为秘书长，准备北出四川，然后进攻武汉。李成祯营长在护国军第二梯团长赵又新麾下，沿着此前援川道路，经宣威、毕节进入四川，于1916年初率部参加特凌场、立石站、玉押关等处战斗，屡挫张敬尧之锐，战功卓著，6月6日，袁世凯一命呜呼，护国战争结束，护国军顾品珍第三梯团改编为滇军第六师，顾品珍任师长兼成都卫戍司令。第二梯团编为第七师，师长赵又新，参谋长杨森，旅长朱德、金汉鼎，步兵团长李如珠、唐淮源、赵遂生、李成祯。
护国战争粉碎了袁世凯的皇帝梦，奉黎元洪为中华民国大总统、领海陆军大元帅，北洋军阀新头目段祺瑞继任国务总理后却卖国独裁，破坏临时约法，并发生“府院之争”。8月25日，国会非常会议在广州召开，决定成立护法军政府，孙中山明确提出“打倒假共和，建立真共和”，掀起了护法运动。云南督军唐继尧打起“讨伐复辟叛逆”旗号，声明将滇军改称为靖国军，滇省的五个梯团改编为六个混成旅，两旅为一军，并令顾品珍、赵又新立即在川省招兵买马，将所部两师扩编为两军。另有庾恩旸第三军，黄毓成第四军，驻粤两师扩编为第五、第六两军等。李成祯所属的第七师被改为靖国第二军，军长赵又新，下设朱德、金汉鼎两个混成旅。李成祯作为靖国军第二军第二混成团团长，率部积极投身护法战争。李成祯率部自夭沱进，连战皆捷，乘胜由犍为、嘉定、仁寿、青州迫近眉州、成都。混成团团长李成祯率部在宗场、炊锅山、白沙场、真武山、翠屏山等高地，配合金汉鼎、朱德两个混成旅旅长积极做好防御，危急时刻，李成祯与金汉鼎、朱德一起，由丛山乱壑间夺路奋勇杀出茶塘子、龙头堡等处，到达永宁，古宋，护卫赵忠奇等退师，叙州于11月28日失守。赵钟奇率残部退至安边，又退守横江。川军占领叙州，乘势南进，连陷高县、庆符、珙县、筠连、兴文等县，大有进窥云南之势。
随着战局逆转，靖国军第一军攻克重庆，吴光新狼狈逃离四川，混成团团长李成祯等靖国军官兵士气大振，李成祯力主反攻，词旨亢奋，表示愿为前驱，以出兵攻克泸州，收复失地。赵钟奇电告唐继尧后，唐继尧增加两大队佽飞军，参与反攻。战斗打响，金汉鼎攻龙透关，朱德据月亮岩，李成祯袭击南寿山，悬重赏招募勇士泅江夺船，渡蓝田坝，进扼泸州，随即于12月28日一举收复泸州。靖国军乘势而上，决定以一路沿着长江反攻叙州，一路经富顺进攻自流井，李成祯率部奋勇当先，靖国军相继攻占江安、南溪、富顺等地，并于1918年1月31日攻占叙州，2月2日攻占内江、富顺，2月6日攻占自流井。顾品珍也率部进克内江、荣昌、隆昌、资中、简阳。战斗结束后，唐继尧在重庆举行庆功会议，在护法战争中立有战功的李成祯，被授予四等文虎章、少将军衔。护法战争结束后，李成祯于民国八年(1919)回乡省亲。安葬母亲之后，在家乡逗留时日，便决定重修河西铁索桥。当地老人回忆，修筑铁索桥期间，李成祯倾其所有，发动当地百姓入山烧炭，上坝凿石，进厂冶炼，投工投劳，即使亲弟兄也要动员参加劳动，终于坚持修完河西铁索桥。
回到部队后，李成祯在滇军中担任步兵二十五团团长，驻军四川。参与第一军军长顾品珍回师讨伐唐继尧，唐继尧于1921年2月8日通电辞职，被迫避居香港，不久后，唐继尧又于1922年初由广南、曲靖等地向顾品珍反戈一击，顾品珍率李成祯等部反攻蒙自，却以军心瓦解而一触即溃，顾品珍退守陆良天生关后，于1922年3月25日战死，昆明岌岌可危。一直支持顾品珍驱逐唐继尧的罗佩金、朱德、金汉鼎、何国钧、李成祯等将领在此危急关头歃血盟誓，开始向滇西方向撤退。出了碧鸡关，一行人分道扬镳，罗佩金、李成祯团长等刚到楚雄，华封歌就派营长杨信前来让罗佩金缴械，罗佩金便在李成祯团长护卫下仓促奔向华坪，准备渡金沙江入川。一行人到达大姚县平风山，又遭遇普小洪等匪众的追击，李成祯团长为了掩护其他部队后撤，且战且行，渐可抽身，却忽中流弹而牺牲，时为1922年4月5日，农历三月初九日，终年四十一岁。罗佩金被捕后也遭到杀害。
李春荣先生带着长孙李绍白匆匆驰往大姚平风山，寻觅到李成祯将军已经腐化的尸体，放入大红棺材之中，一路发丧回家乡。安葬于其故居西北部二、三公里处，一个名叫桃源的地方。李成祯将军墓大嵌上撰写着“云山苍苍”等几个大字，两棵侧柱镌刻对联为“峰插云霄人文振起，水朝地穴富贵远绵”，碑心镌刻：“陆军少将四等文虎章混成第二团长梓材李公墓”，墓志铭以“才智之士，非见义勇为，临难毋苟者，未足见重于君子也”开头，又以“先生之义，不亦伟哉”为结，通篇盛赞李成祯将军作为义将舍己救人的英雄气概。墓志还记载：“先是钟南老先生首创阿幸铁链大桥，耗资甚巨，功成而毁于一旦，几不欲生，先生归而继志，倾债速筑，老先生之愿始偿”。
李成祯重修铁索桥，不但实现了其父李春荣多年的夙愿，在几十年间济人利物，沟通两岸，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大作用。
1980年，随着河西石拱桥建成，河西铁索桥渐渐退出历史舞台，2002年，出于安全考虑，河西铁索桥被拆除。自2014年被列入国家级传统村落以来，滇滩镇河西社区始终高度重视传统文化资源保护，在腾冲市打造传统村落A级景区以及实施乡村振兴示范点工程过程中，滇滩镇党委、政府，河西社区党总支及当地干部群众同心同德，共谋发展，并在腾冲市边疆转移支付资金支持下，迎来河西铁索桥及古戏楼重建工程正式启动。腾冲润创公司中标后，从山东引进铁链，又在当地选取优质木材、石材，秉承修旧如旧的保护原则，使这座百年古桥得以重新焕发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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